百折千回

weibo:觅_Changer

[2015.09.21]居心地(鸣佐/短Fin)

Title:居心地

原作:NARUTO

CP: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隐波风面码×恰拉助

 

阅前注意:

※战后设定。

※鸣佐恋人前提,面恰恋人未满。

※强行限定月读世界观,关于其出现和传送均有改动,请勿追究(。

※私设甚多,bug多,请见谅。

※OOC,OOC,OOC,请慎入!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本性难移。”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

 

宇智波佐助几乎在意识清醒的同时就察觉出情况不太对劲——太阳穴疼得厉害,而他本应该消失半截的左臂完完整整地垂在身侧,上面缠着几圈绷带,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医院特有的味道充斥在鼻端,白色单人床周围站着一圈人,小樱离得最近,看向他的眼神里写着显而易见的厌恶和斥责。佐助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露出这副神色,这让他下意识挑了挑眉。


而春野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嫌弃了。


“啊,果然还是觉得火大。”少女咬牙切齿道,握紧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小、小樱,不可以,佐助君是伤患呢。”站在一旁的浅金发色的女孩儿慌忙拉住她的手臂。


佐助认出她是山中井野。虽然他离开木叶好几年,跟这帮同期们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但最后一战结束后在医院养伤的那段时间里倒没少见到他们。小樱不必说,井野隔三差五地也会跑来医院探望他。可是现在,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一派温柔的小樱看样子打算揍他一顿,而性格张扬的井野竟然用唯唯诺诺的语气说话,还称呼他为“佐助君”……这画面多少有点儿诡异。

 

是在做梦吧。

 

佐助得出结论,镇定地把目光从两个性格骤变的姑娘身上移开。房间里还有不少人,井野斜后方的两个人影看上去像是鹿丸和丁次,但他们和他一贯认知中的那两人同样差别巨大——丁次至少瘦了两圈,鹿丸则一脸傻相地盯着被角,佐助发誓他还听见那位智商两百的天才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待会儿我们去吃烤肉嘛”。而床后面,站在牙和志乃中间、正对着他的那个长发女孩,佐助甚至不敢确定她是日向雏田——他跟雏田说过的话一只手数都嫌多,但至少知道她是个异常羞怯又胆小的女孩,跟眼前这个叉着腰一脸不爽地瞪着他的显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哟,佐助,还没清醒吗?你真是没用啊。”雏田发现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撇撇嘴角嘲讽了一句。


……没跑了,这一定是在做梦。


梦到这样的场景简直比跟十尾打一架还糟糕。佐助叹了口气,用力眨眨眼睛,太阳穴却瞬间传来了更加尖锐的痛感,这让他心底泛起一丝疑惑:按理说,梦境中应该感受不到疼痛才对。不过鉴于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糟糕境况,佐助不想知道除了做梦之外的第二种解释。


“这样的梦还是早点儿醒了比较好……”他自言自语道,打算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听到床边传来一声爆呵:


“装什么傻啊你个混蛋!”


“…………”

 

想发脾气的人是他才对。

 

宇智波佐助抬手揉了揉眉心,压抑下越来越明显的烦躁感。要不是觉得在这诡异的梦境里被一群不正常的家伙牵着鼻子走实在是傻到透顶,佐助确信自己这会儿已经掀了整间屋子了。他烦闷地啧了一声,刚想把这群人轰出去,病房的门咔哒一响,又一个人影闪身进来。

 

“小樱,适可而止。”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佐助微微一愣。来人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蔚蓝的眼睛并没有望向他,而是看向了小樱。

 

即使是在梦中,鸣人的出现也还是让佐助感到了一阵轻松。比起他,鸣人显然更擅长应对同期的这群人。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来,靠在床头,目光率先落在对方完好无损的右臂上,继而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樱——当然是正常的那个——前几天向他提起过的正在进行的计划。有千手柱间的细胞,再加上五代目火影的医术,造出合适的义肢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尽管心情仍旧有些糟糕,但至少梦里的这个画面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现实,这让佐助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喂,鸣……”

 

“面码!”小樱脸上原本凶狠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她朝越走越近的少年矜持一笑,“你来啦。”

 

……面码?谁?

 

佐助再度皱起眉头,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嗯,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这个恰拉助!对着敌人那边的女忍者发呆结果被打晕,给我们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不说,醒过来居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打算拿做梦当借口糊弄过去,真是气死人了!”

 

波风面码短暂地望了病床上已经坐起来的人一眼,重新转向一群等待着他发话的同伴。

 

“你们都先离开吧。”他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佐助还需要养伤,一切事情等他伤好了再说。”

 

他的提议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反对。由人柱力象征着的巨大力量所带来的影响力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无处不在,面码非常清楚自己在同期乃至整个木叶的威望。虽然免不了会与他人产生无法逾越的距离,但对于面码来说,不用费尽口舌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无疑再好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因为无聊的纠缠而浪费时间。满意地看着第十班和第八班以及小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面码这才转回身,打算专心应付最为麻烦的家伙。不过他没有想到,病床上的人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佐助?”面码皱起眉头。

 

“你是谁?”佐助问道。

 

到这种时候还拿做梦当理由就是自欺欺人了。房间,病床,从窗户缝隙中溜进来的微风,疼痛,一切都真实到不容置疑。佐助不是没有考虑过幻术这种可能,事实上他在这个跟入睡前迥然不同的境况中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里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根本不成立——入睡前他身在木叶,一切正常,身边唯一的陪伴是漩涡鸣人,而那个笨蛋吊车尾的根本不可能对他使出幻术。更何况这种强大到足以架构一个崭新世界的幻术也并非随便哪个忍者就能做到,据他所知,除了宇智波一族写轮眼的瞳力之外没有任何幻术能够企及这一高度。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看在第四次忍界大战的份儿上,宇智波一族现在可就只剩他一个了。

 

而眼前这个人,尽管第一眼看上去和鸣人没什么两样,但仔细一瞧就能看出差别来。垂在鬓角的发丝更长一些,手上戴着护具,衣服上的标志不是常见的漩涡图案,更为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比真正的漩涡鸣人要沉稳得多。佐助刚才听见小樱喊他面码。他记得上一次听见这个名词还是被鸣人扯到一乐吃拉面的时候。

 

“……还在生气啊。”面码微微叹了口气,朝病床走近了一些,“昨天是我不对,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但是佐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装作不认识我的这种戏码还是算了吧。”

 

说起来佐助的脾气一贯不算差,对待女孩子更是好到似乎根本没有脾气。这些年来他不知道被小樱挥烂了多少朵玫瑰,挨了多少拳头,面码从来没见他生过一次气。对待同期的其他人,佐助虽然会有不耐烦的时候,但大多情况下都很好相处,向来不在意大家对他的嫌弃。唯一的例外就是波风面码。宇智波佐助大概把他那点儿少爷脾气全都用在了青梅竹马身上,面码从小就没少为这件事情叹气。平时他忙着修行,佐助忙着交女朋友,互不干涉的时候倒是能友好相处,可一旦不小心惹到了这位小少爷,耍脾气的招式简直层出不穷,最终还是得他费心思把人哄开心,否则遭受冷落的佐助后援团能闹得木叶天翻地覆。不过装作不认识他这招自打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碰上过了,面码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丝夹杂着无奈的怀念。

 

“谁在装作不认识你。”佐助冷哼道,嗓音抬高了一些,“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面码,波风面码。”对方露出退让的神色,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打趣地笑道:“你可是说过要把这个名字记一辈子的,怎么,这就忘了?”

 

那张沉稳的脸在笑起来之后和鸣人越发相像。对方纵容的姿态让佐助莫名有些火大,可那毕竟又不是漩涡鸣人。过强的自尊心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佐助最终只能默默把不满压回到肚子里。

 

“……算了,反正是幻术,你是谁都无所谓。”

 

当务之急是破掉这个术式,他想着。

 

“幻术?”面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无奈地蹙了起来,“这么说倒也没错……只不过,佐助,我应该告诫过你不许用万花筒写轮眼吧?就算是跟我生气也不能——”

 

“你说什么?”佐助打断他的话,语气犀利,“万花筒写轮眼?”

 

“不记得了么……小樱没看明白,不知道实情也能理解。昨天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对敌人用了月读,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术式被反弹回了你自己身上。”

说起这件事,面码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自责。昨天第七班执行的是一个普通的A级任务,依照他们的实力来说本该没有任何问题,谁想敌人半路设了埋伏,他和其他两个人被冲散到了不同的战区。三人好不容易重新汇合,佐助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状况的危急,连左臂上渗血的伤口都没能让他认真一些,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闲散模样。面码一个没忍住念叨了他几句,而宇智波家的小少爷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被波风面码说教,眉眼一凛蹭地站起身,嚷嚷着谁都不许出手,他要用写轮眼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结果没过两分钟就发生了上述事件,面码开着九尾模式把晕过去的佐助从半空中捞回来时简直哭笑不得。

 

“虽说中了幻术,但毕竟你本身是施术者,后续又没有继续用查克拉操纵,除了昏迷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影响。”

 

才怪。

 

佐助哼了一声。他按照面码所说的话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如果他没想错的话,这里是幻术所构建的另一个时空空间——搞不好还是他们宇智波一族那两个老家伙留下来的——而这个世界里的宇智波佐助在“机缘巧合”之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中了月读之后,竟然使另一个时空的他的意识来到了这里。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佐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受到床的一侧突然凹陷下去,抬头便看到面码在病床旁坐了下来,正有些担忧地望过来。

 

“我不是你认识的宇智波佐助。”

 

出于那双蓝眼睛的原因,佐助难得地对他解释了一句。波风面码看起来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佐助,毫无征兆地突然凑近,鼻尖几乎和佐助的碰在一起,双眼与佐助四目相对。

 

“…………”

 

那张脸与鸣人的确太过相似了。

 

面码凑过来的瞬间,佐助听见心脏在急剧收缩后又重重落下时发出的嘭咚声响,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唔……眼神确实不太一样。”面码低喃道,直起身退开一些距离,发现对方的耳朵似乎有些红。

 

这肯定不是他认识的宇智波佐助了,面码带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想道。他认识的那个家伙大概早把羞耻心这种东西丢进了南贺川,对朋友勾肩搭背,对姑娘搂搂抱抱,保持距离这个说法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哪儿会因为这样稀松平常的亲密举动而感到不好意思。

 

“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佐助吧。”面码没用疑问句。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佐助挑起眉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第三班的天天,我猜你那边的世界也有这么一个人。”

 

佐助顿了顿:“没错。”

 

“那个时候天天突然变得有点儿奇怪,说什么要回去,同伴们还在战场上等她,一直在查幻术的破解方法。”

 

如此说来,那就是第四次忍界大战时的事情了。回忆起一度被成功施行了的无限月读,佐助撇撇嘴角,心想果然跟宇智波斑脱不了干系,眼前这个空间大约就是无限月读的世界。想到这一点佐助反而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既然是幻术,那他破解起来简直易如反掌,随时都能够解开束缚,他用不着焦急。相反,佐助对这个“并不存在”的世界很感兴趣。

 

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斑都曾经说过,无限月读创造出的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世界。佐助一直觉得他们不过是在为自己毁灭世界、让一切化为虚无的野心包裹上引诱的糖衣,他也从未对这个所谓的没有痛苦的世界产生过哪怕一丝向往——不过既然来了,他倒是很愿意花上一点时间看看这个世界究竟长什么模样。

 

离病床几步之遥外站着的人显然很擅长读懂气氛,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出言打扰。佐助抬起眼睛,颇有兴趣地再度打量起波风面码,这个幻术世界里的“漩涡鸣人”。关于鸣人自小心里一直渴望的东西是什么,佐助多少有所了解。眼前这个人沉稳睿智,颇受村子里的人的爱戴——从刚才那群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完全就是鸣人的对立面。佐助偏过头,保持了一贯干脆利落的问话风格:

 

“喂,你的父母都活着吗?”

 

面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

 

有些事情即使到了现在佐助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他刚刚开始在忍者学校上学时,宇智波一族与木叶之间和平的表象尚未被打破,而鼬时不时地会在放学时分到学校门口去接他回家。同年入学的孩子们也几乎都有人等候在校门口,在他们跑过来时张开怀抱。只有一个孩子例外。有一头灿烂却乱糟糟的金发,总是一个人等到最后,然后慢吞吞地走回家。那时候佐助甚至没留意过那个同班的孩子叫什么,却不知为何记得他羡慕地望向他们的眼神。后来……后来他们变得一样了,但又因彼此的存在而不再孤独。

 

一目了然又执着不休的家伙。想起那个总是喊着自己名字的笨蛋,佐助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一直没说话的面码突然打破沉默,旋即发现被称赞的一方投过来了极为凌厉的视线。

 

“抱歉,一不小心就……”他斟酌着用语,“佐……他平时总是带着笑,而你好像完全相反,我有些不习惯,所以才会……”话语适时地停了下来,他冲佐助微微一颔首。

 

方才凑近去看时面码就觉得这个人眼中有着他所不熟悉的东西,那是背负着——又或者曾背负过——苦难的人才会有的深邃眼神,而那个被家族和他共同护在身后长大的佐助的目光则要简单得多。这个人也不爱笑,周身围绕着一股冷淡高傲的气息,一直紧绷着的下颌线衬得整张脸都冷硬起来。面码从没在佐助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即使是生气时佐助的表情也比这个人丰富得多。他原本在想这样的宇智波佐助实在太过陌生,下一秒却发现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出一个浅笑,连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果然还是笑容出现在这张脸上更合适。面码想。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是个错误,对方几乎立刻就收起了笑容,恢复到先前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

 

平时总是带着笑?佐助不动声色地琢磨着面码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幻术世界的法则应该同样也用在了他身上。

 

“宇智波一族……”他顿了顿,“还在南贺川神社旁吗?”

 

“不是一直都在么。”面码回答道,“不过这几年木叶的高层希望你们能把族址往村子里挪一挪,毕竟那个地方已经算是村子边缘了,警备部离中枢区域太远不方便。”

 

他说完这些,发现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低下了头,黑发静静地垂落在他的脸侧,遮挡住了所有神情。

 

“……佐助?”犹豫了片刻,面码还是如此称呼道。

 

宇智波佐助放在被子上的手用力地握了起来,又过了几秒钟,他猛地拔下左手背上的针头,翻身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你的伤——”

 

“不要紧。”

 

“但是……”

 

“啰嗦。别管我。”

 

生起气来说的话倒是一模一样。面码无奈地瞥了一眼他微微打晃的身形,拽着他胳膊的手掌多加了几分力道。

 

“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去。”他叹了口气。

 

“用不着。”佐助皱起眉,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说要陪你的。”面码扳过这个来自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宇智波佐助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

 

“现在的你,大概应付不了那些麻烦。”他略显踌躇但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走出医院十分钟后,佐助总算明白了波风面码口中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十分钟里,他至少碰到了十几个向他打招呼的女孩儿。其中三个表示前几天跟他进行的约会很愉快,希望下次还能一起到影岩上看星星;还有四个则因为他更喜欢谁这一问题争吵不休,最后干脆在街边撕打起来,非要他当场重复一遍半个月前说过的情话。他目瞪口呆地经历了这一切,觉得无论是当年学校里尖叫的女生们还是后来总一副恨不得贴着他走路的香磷全都属于低级别。要不是面码在一旁以伤势未愈身体不适为由替他打了圆场,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冲出那个可怕的包围圈。

 

一直走到宇智波一族的地界里,周围才总算清净下来。面码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极为强劲的低气压,就在他思索了半天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佐助率先打破沉默。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他”显然指向明确。

 

“如果只用一个词概括的话,”面码决定实话实说,“轻浮。”

 

“…………”

 

佐助隐约回想起小樱对面码说的那几句话。她喊他恰拉助,以为他对着敌方的女忍者发呆,还说他本性难移——佐助决定放弃深入思考这些话背后的含义,他的太阳穴还在疼,他不希望这个症状继续加重了。面码颇为识趣地停止了这个话题,没再接着向他详细描述“如何轻浮”。

 

宇智波的族址临近村子边缘,向来是木叶最为清净的地方。族人不算多,每家每户彼此都很相熟。佐助沿着那条和他记忆中别无两样的水泥路朝主宅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向他打招呼的人。那些人语气熟稔,他却几乎不认得他们,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才总算把那些面容和模糊的童年印象重叠在一起。清早上学路上总会向他打招呼的婆婆,喜欢往他口袋里塞糖果的独居老伯。但到底是不同的,他记得的只是他们十年前的模样。数年没有踏上这块土地,脚下的路似乎短了许多,当初需要他跑上一会儿才能看到的家门没多久就出现在眼前。

 

明知道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幻象,佐助仍然情不自禁地有些紧张。会是谁来开门?爸妈过得好不好?鼬在不在家?如果看见了他们,他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指尖触到木质门板被打磨光滑的表面,微凉的触感让宇智波佐助猛地拉回了思绪——他大概是昏了头才会跑来这里,还试图找回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的那些身影。

 

简直愚蠢。他收回指尖,讽刺地撇起嘴角。

 

波风面码看着这位宇智波匆忙跨过最后几步路冲到家门前,却又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偏过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忙走过去站到佐助身边。

 

“抱歉,刚才忘记说了。伯父伯母和我爸妈一起出门度假,现在不在家。”他望着紧锁的大门解释道,随即飞快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金属物,“不过没关系,佐……那家伙总是忘带钥匙,我这儿有一把备份。”

 

他说着,身手利落地扭开门锁,为佐助推开了大门。

 

“…………”

 

佐助甚至来不及出声阻止。

 

他开始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说不定出了点儿问题——波风面码看起来再怎么沉稳睿智也有犯傻的时候,破坏气氛的本事跟漩涡鸣人有得一拼。盯着先一步走进去又扭头冲他招手的身影,佐助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踏进了久违的门槛。

 

的确没有人在。佐助无意识地松了口气,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这栋有些年头的旧宅还是老样子,偌大的庭院里嵌着一口碧波荡漾的池塘,回廊的木地板在阳光下泛起久经风霜的深沉光泽。自从离村之后他就再也没看过这个地方,即使重新回去,这片土地上留存的也仅仅只剩下一堆朽木而已。佐助慢腾腾地穿过前庭,目光轻轻滑过每一株草木。它们被人照顾得很好,在秋意渐深的这个时节仍然绿意满盈。

 

屋内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父亲喜欢的茶桌,母亲钟爱的花瓶,都和记忆中的位置分毫不差。当初宇智波家所有的宅邸在灭族那晚过后全都被封了起来,他曾经跑回去看过几次,灰尘和蛛网堆积在角落,屋内弥漫着许久无人居住的清冷气息。此刻却不同,所有家具都擦拭得光洁明亮,榻榻米散发出柔和的青草香气。佐助在拉门的边框上发现了一丝焦黑的痕迹。面码察觉到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儿,轻声开口说道:

 

“他小时候跟伯父学火遁,不小心烧到的。”

 

“……我知道。”同样的事情他也干过。

 

客厅桌子上摆放的照片比记忆中多了几张。佐助凑过去拿起来,凝神看了许久。其中一张是全家福,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最前面,得意地扬着下巴,鼬就在他身旁,半弯下腰搂住他的肩膀,父母在他们身后温柔地微笑。照片角落里有一行小字,被相框遮去了一半,但仍能毫不费力地辨认出写着的是恭贺毕业。还有一张鼬和另一个人的合照,照片上鼬穿着黑底红云的晓服,而他身边的黑发青年则穿着绣有团扇图案的族服。佐助不认识他,但隐约知道那大概就是宇智波止水。

 

“鼬还在晓组织里?”

 

面码一直站在客厅门口的回廊上,尽量让自己不会打扰到眼前这个似乎一直隐忍着某种情绪的宇智波。听到对方突然的问话时他愣了愣,佐助平时总是十分亲密地称呼鼬为哥哥,几乎不会直呼其名。

 

不过面码很快反应过来,给出了回答:“是。晓是公认的佣金最高的雇佣兵组织,鼬哥说养家有他一人就够了。”他看到那个人拿着相框的手轻轻一颤,最终还是补上了一句话:“他很疼弟弟。”

 

“……这我也知道。”

 

宇智波鼬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恨不得替他背负所有,这大约就是他的兄长所认为的幸福。不过佐助对这个行为没什么好感。鼬总是把他当做长不大的孩子,用自己的手遮盖住所有黑暗,只想把光明和荣耀留给他,自作主张地就替他决定了未来。他为此愤怒过,挣扎过,而他的兄长却足够狡猾,在最后的最后坦然面对了过往的错误,还留下那么一句简直像是在耍赖的话语,让他根本无力对抗。

 

依旧是个让人火大却又无可奈何的哥哥。佐助把相框放回到桌子上,想起那双总是会轻点自己额头的手,阖上眼眸,微微扬起唇角。

 

庭院里的风渐渐吹刮起来,时间推移至颜色尚浅的黄昏。一刻钟里佐助一直静默地站在门廊下眺望在风中翻飞的宇智波旗帜,像一座精雕细琢的塑像,毫无声响,面容上也看不出感情的波动。面码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打扰他。

 

“那个天天,”又过了片刻,佐助突然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面码很快会意,声音低沉地回答说:“她留下来了*。”

 

佐助眨了眨眼睛,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幻术说到底是精神层面上力量的施予和反抗,一旦中术者丧失了反抗的意愿,即使再简单的幻术也会变得牢不可破,而中术者则会永远地沉溺在虚幻的世界里,甚至忘记本身真正的所在。亲身经历一番之前他只当无限月读是痴人说梦,现在看来倒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简单。感情永远是人心的弱点,谁都有渴望实现的愿望,这就是宇智波斑认为他能够成功的最终原因。那个老家伙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幻术,搞不好真能让世界终结。”沉默良久,他嗤笑了一声。

 

面码皱起眉头,依旧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这个宇智波佐助仿佛一个巨大的谜题,有着他未曾知晓的眼神,以及他看不懂的笑容。这理所当然,他所注视的一直都是另一个人。即使眼前这个带着一股疏离气场的人和那家伙长得分毫不差,他也无法容忍他一再否定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虽然你一直在说这是幻术的世界,但我无法认同。”面码的目光里透出一股坚毅,声音里蕴藏着沉甸甸的情感,“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的故乡,我的村子。家人,同伴,当然也包括佐助,全都是我发誓守护的存在。”

 

面码想起他们的面容,想起日常里琐碎却不可或缺的拌嘴吵架。至今为止经历过的一切共同支撑着他,真实而坚定。

 

他笔直地迎上那个人的视线:“没有丝毫虚假。”

 

宇智波佐助冷冷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忽地绽开一个笑容,美丽而高傲,气势凛然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不就行了。”他说,“这里是你的归宿,而不是我的。我认为它虚假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脸上神色波动,蔚蓝的眼睛像微风过后的湖面一样泛起涟漪,但是很快,它们就恢复了平静,看起来比先前更加明亮。佐助注视着那张线条坚毅的面容,以及同样坚毅的双眼,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这个时刻里,他异常想念漩涡鸣人。

 

在医院里醒过来时,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奇怪。在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仍旧抱着轻蔑的态度来审视无限月读这一存在。但这份心情在牵扯到他自己的家族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甚至产生了小小的期待,哪怕那份期待转瞬即逝。可是到头来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这里待得越久,他便越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踏进家门,环视家园,那些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事物,终究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故事。望着那些幸福的合照,他更多地想起的是父母欣然赴死时的笑容,兄长临终前的话语。的确,年少时他曾冲着鸣人呐喊“把父母还给我把一族还给我”,痛苦和复仇铺天盖地遮挡住他的世界。但最终,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所有,他才成为了他。

 

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吵闹的家伙,即使在无边的黑暗中也固执地要成为他的光。而漩涡鸣人的确做到了。

 

他从不属于这里。

 

“无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在落日余晖里缓缓开启。

 

佐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别让那家伙再使用万花筒写轮眼了,后遗症你应该很清楚。”

 

听到面码肯定的回答后他抬起手臂,轻轻挥动了一下。

 

“那么……永别了。”

 

******

 

脖子被一团毛绒绒的头发紧贴着,腰上搭着一条沉甸甸的胳膊,在这种状况下醒过来可算不上舒服。宇智波佐助艰难地挪动身体,抬起搭在枕头上的右臂,尽量小幅度地去解救自己的腰。

 

不过鸣人还是被惊动了。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从他的颈窝里稍微抬起了一些,仍然意识不清:“……佐助?”

 

“嗯。”

 

鸣人眯着眼睛扫视过窗户外的天色,声音里含着十足十的困意:“还早呢我说……”

 

佐助的行动刚进行到一半儿便夭折了——漩涡鸣人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嘟哝之后重新收紧手臂把他往怀里揽了揽,顺便还把他从平躺的姿势改成了面对面,然后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脑袋重新塞回到他的颈窝里。

 

“啧,扎死了。”佐助抬起右手推开那团黄毛。

 

“疼疼……”鸣人被他扯到了头发,又不敢大声嚷嚷。

 

佐助有点儿轻微的起床气,这一点鸣人还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从前七班一起执行任务时佐助总是随时保持着警惕状态,从来没有真正放松地睡过觉,他也就没什么机会了解。本来就是个脾气不算好的人,再加上起床时的低气压,这会儿的佐助要比平时更具杀伤力。鸣人在挨了三顿打之后总算参透了清晨的处事之道。

 

“怎么醒得这么早?”他放低声音,摆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做了个梦。”

 

“噩梦吗?”

 

“……不,是个好梦。”

 

“哎?好梦啊……”鸣人眨眨眼睛,笑容里瞬间带上几分不怀好意,朝佐助凑近了一些,“是不是梦到我了的说?”

 

“才没有。”佐助哼道,手掌捂上了恋人的脸。

 

就算他在做梦这件事上说了谎,但这句回答可是事实。波风面码毕竟是另一个人,跟眼前这个头发乱七八糟地四处支楞着、口水的痕迹还挂在嘴角的家伙完全不一样。不过……佐助微微怔愣起来。在那个世界里,他的确时时刻刻或深或浅地想着鸣人的事。这么算来鸣人倒是没猜错。他回忆起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经历与所思所想,感受到被子底下紧挨着自己的鸣人的体温,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啊,你笑了!”鸣人从他的指头缝里眼尖地看见了这一幕,“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呜哇!早上醒过来就能看到佐助的笑,简直超级幸福啊我说!”

 

他蹭开覆盖在脸上的手掌,眼角眉梢都带着明亮的喜悦重新凑近过来,蓝眼睛闪闪发光,倒映出佐助的面容。

 

“说什么呢。”佐助移开视线,感觉自己的耳朵不争气地开始发烫,“像个傻瓜似的。”他掩饰般低咳了一声。

 

通常情况下他说完这句话,鸣人的注意力立刻就会转移到反驳上。可是这天佐助没听见熟悉的“我才不是傻瓜”,取而代之的是鸣人不知为何带着点儿羞意的傻笑。

 

“嘿嘿……”

 

佐助觉得新奇,挑挑眉梢移回视线,刚想仔细瞧瞧他的表情,却被一个热烘烘的掌心按住后脑勺,接着径直撞进了一个同样热烘烘的胸膛。不知是由于人柱力还是阳遁的缘故,鸣人的体温一向偏高,和常年偏低的他正好相反。从前没在这个怀里待过时也就算了,一旦知道被暖融融的人体温度包裹着是什么感觉,佐助总觉得自己以后会比现在堕落得更厉害。鸣人不知道怀里的人正心情复杂地思索着这件没什么意义的事,他眯起眼睛,回想起几年前的某段对话。

 

“呐,佐助,其实当初你离开村子之后,好色仙人让我把你的事情忘掉来着。他说这样才是聪明的做法,在忍者的世界里,傻瓜是无法生存的——当然,我没有听从。”

 

鸣人讲话的语调很平静,佐助却能想象出他当时的模样。一定是如同任何一个不服气的时刻一样,皱紧眉头,握紧双拳,大声地、执着地叫喊。

 

“我不知道换作其他人会怎么选,但是像这样搂着你一起醒过来、看到你的笑时,我就会忍不住庆幸一件事。”

 

鸣人顿了顿,染上笑意的语气显得十分温柔:“我是个傻瓜真是太好了的说。”

 

佐助一愣。他的脸颊贴着鸣人胸前的皮肤,对方的心跳声和讲话时的嗡鸣毫无阻隔地传到他的心底。片刻之前,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无法抑制地想要见到这个人。那份感情此刻再度满溢而出。用力地从鸣人怀里挣脱出来,佐助对上那双不明所以的蓝眼睛,脸颊上带着不知道是缺氧抑或其他原因造成的淡淡红晕。他深吸了一口气,角色调换似的一把揽过恋人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然后吻了上去。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你个笨蛋吊车尾的。”

 

佐助贴着鸣人的嘴唇,恶狠狠地说道。

 

 

END

 

*见TV648结局。当然后来无限月读解开了,不过无论怎样月读世界里都还是会有一个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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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Talk:

 

唔,想表达的基本都在文章里了,不过我笔力有限,估计没写清楚(。于是FT里就稍微再啰嗦一下。

 

忍路里鸣人有过短暂的沉迷,但最后他明白有着圆满家庭的是波风面码,而不是漩涡鸣人。他选择继续做他自己,而不是美好的幻境。我想佐助也是一样的。他从来都是一个挺直脊背接受了一切的人,强大,美丽,耀眼。所以他也不会被幻术世界所迷惑。

 

而关于佐助和面码,放心这个真没有CP的意思2333 我一直把两个世界里的角色当四个不同的人看。面码和鸣人还好,但是恰拉助我也用“佐助”来指代了,希望没有造成阅读障碍(合掌)佐助和面码在看着彼此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想另一个人,这也是我私心想写的一个梗,概括一下大概是“注视着他,我再次确认我有多爱你”,差不多就是这样ww 另外居心地这个日语当中有的词儿,我觉得按字面意思理解就足够了。火影里有句名台词,“有人思念着自己的地方就是归处”,那么,只要心还安放在归处,走到哪儿都不会迷路,不是吗XD

 

另外关于这段时间里恰拉助的去向,还请务必当作他的意识一直昏睡在自身体内,没有来到现实世界(((

 

目测接下来还会有一个实打实的面恰番外,会尽快写出来的ww

 

以上,感谢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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